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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认输[破镜重圆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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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4章
      
      衣物摩擦时发出轻缓低音,盛宏被挤得往后退了一步。
      /
      轿车转道,司机视线从后视镜快速扫了一眼后座的少年。
      虽然嘴角手上都带伤,但盛毓脸色仍如往常一样冷峻,看不出喜怒,比盛宏还难猜,让擅长察言观色的司机找不出可以谄媚的时机。
      盛家上上下下都清楚盛宏不喜欢这个普通女人生的儿子,可盛毓又偏偏是他唯一的儿子。
      随着强壮的体格逐渐衰败,盛宏大抵是慌了,这几年没少带女人回盛家,可待不了多久,那些女人都会识趣地离开。
      据说都是盛毓的手笔。
      想到这儿,司机心里哂笑一声,果然出身豪门的少爷都是人精,盛毓表面上对盛家再不屑,心里还是惦记这丰厚家产的。
      现在盛家别墅内还守着一个女人,盛宏从国外峰会上认识的律师,一心想着攀高枝儿,不顾盛宏晚上去公司加班,自己先到盛宅彰显女主人的身份。
      司机将车停进别墅后院,下车恭敬给盛毓拉开车门,内心深处却隐隐感到兴奋。
      又有好戏看了。
      盛毓长腿迈上台阶开门,才踏入玄关,就见到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个女人。
      听到脚步声,女人转过头,看向他时像完全没注意到他脸上的伤,仍笑着朝他伸手,“你就是盛毓吧,经常听你爸提起你。”
      盛毓直接忽视她的动作,在她旁边的沙发落座。
      女人讪讪收回手臂,局促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。
      见盛毓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看,女人歪头看了眼书名,见是自己熟悉的作家,便再次试着攀谈,“你也喜欢村上的小说?”
      盛毓修长的指尖翻动起书页,撩起眼皮反问:“你都看过哪些?”
      “我都看过。”女人悻悻笑着,绞尽脑汁想话题。
      “我看的不多,有印象的是那篇《烧仓房》。”他砰地把书合上,第一次正眼看向女人,“你看过吗?”
      女人被他浓墨一样的瞳孔看得后背发毛,开口时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,“看,看过啊。”
      盛毓笑了一下,“你是这个月第四个仓房。”
      /
      耳中嗡鸣阵阵,女人坐在豪华恒温的客厅,双臂惊起片片鸡皮疙瘩。
      她艰难吞咽着喉咙从沙发上站起来,脸色抱恙地背上包离开。
      盛毓木着脸从慌忙垂下眼睛的佣人身侧走过,上楼梯时双手插进冲锋裤的口袋,指尖却意外触碰到一个硬挺的塑料尖角。
      他慢下脚步,掏出裤袋里的东西。
      是一包陌生的,巴掌大的抽纸。
      塑料包身像是被人用力攥过,封口处裂开了一个口。
      洁白的纸张散发出清淡的香气。
      嘴角本能地抽动一下,盛毓后知后觉意识到伤口有些疼。
      第3章
      汤建伟做得是建筑包工的生意,狐朋狗友众多,听说秦玲怀孕,一连几日喊他出去喝酒。
      秦玲从幼儿园下了班就骑车去陪他,陪他喝酒吹牛到深夜,回家基本都过了零点。
      汤慈晚上十点从台球厅下班,没有电动车可骑,只能步行回家。
      南岭末伏天的深夜,空气潮热黏腻,路边大排档一桌桌坐满了人,不少中年男人撩起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肚皮,更有甚者直接将上衣脱了搭在塑料椅背。
      汤慈攥紧书包肩带,在分叉路口迟疑几秒,没走大排档一条街,绕远路回了家。
      到家后她先洗了澡,从浴室出来才觉得肚子有些饿,一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,她果断去到厨房准备给自己煎两个鸡蛋对付一下。
      汤慈打开冰箱,看到装鸡蛋的托盘空空如也,隔层也只剩下几包蔫了的蔬菜。
      关上冰箱门,汤慈从斗柜里拿了包泡面来煮。
      夏天垃圾过夜会产生异味,所以吃完泡面收拾好垃圾,汤慈拿上钥匙,下楼去倒垃圾。
      老式居民楼除了本市的居民,还有不少外地来南岭工作的租客,打工人加班是常态,小区内即使到了深夜时刻,也经常有人出没。
      所以当她扔完垃圾,听到身后长椅上传来的动静时,她并没有过多在意,直到绿化带后瘫倒在长椅上的男人开始说话。
      “老婆,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。”汤建伟拉着停好电车的秦玲,醉醺醺嘟囔,“要不是我带着小慈,我们这个家也不会过得这么拮据。”
      秦玲轻飘飘看了他一眼,扬起眉梢,语气得意,“你知道欠我的就行。”
      汤建伟用力搓了搓脸,下定决心一般,语气庄重地说:“老梁的话你也听见了,
      等南岭的工程结束,咱们就搬到江城去,那边市场大,未来好发展。”
      “手里有几个子儿啊就搬家。”秦玲呛他,“你不会想让我和儿子跟着你租房住吧?”
      汤建伟朝六楼亮着灯的客厅看了看,“把这个老房子卖了,到江城还能换个二居室。”
      秦玲咽了咽嗓子,犹豫片刻,还是问出关键问题:“那汤慈呢?”
      汤建伟似是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,沉吟半晌,低哑着嗓子说:“小慈也快成年了,高中毕业就能出去工作,到哪都能租到房子。”
      秦玲见他这么爽快决定,欣然反问:“怎么突然这么舍得了?”
      “这几天我想明白了。”汤建伟握紧秦玲的手,“人生短短几十年,得为了有价值的人奋斗,这样日子才能越过越好。”
      秦玲笑着锤了他一拳,“早跟你这么说了。”
      汤慈关上房门,坐到床边,将花露水涂在被咬了好几个包的脚踝上,薄荷醇清凉的味道瞬间充斥整间卧室。
      像极了妈妈去世那个夜晚,医院走廊弥漫着的消毒水味。
      汤慈还记得妈妈的身体被白布遮盖,由护理人员推进太平间,成为了没有价值的、无人问津的一具尸体。
      前一天,妈妈还告诉她,遗憾没再看一场樱花。
      汤慈突然觉得浑身发冷,抱着手臂漫无目的在房间内游荡,直到看见书桌上每张都接近满分的测试卷,身体才稍微回暖。
      卷子上的分数牵起破碎的神经,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价值。
      余光看到卷子里草草塞着的宣传册,汤慈机械地翻动起来,上面详细印着南岭一高今年的奖学金机制。
      除去平常的奖项,今年新增了一个互帮互助奖。
      若能帮助成绩落后的同学一学期大幅度提升排名,那互助双方都能拿到一笔奖学金。
      汤慈指尖按紧那一行印刷字,第一次默默叫出藏匿在心底的那个名字。
      /
      课间的语文组办公室只有老陈坐镇。
      对面坐着一下课就来堵人的汤慈。
      “你确定要这么做?”老陈凝着眉头,“先不说盛毓同不同意,你帮助同学是有可能耽误你的功课的。”
      想到这,老陈对汤摇了摇头,“这对高三生——特别是你来说风险太大。”
      “我还记得您以前说过,巩固知识查漏补缺的最好的方式,就是给别人当老师。”
      汤慈语调平稳,娓娓阐述自己的理由,“而且我看过盛毓的成绩,高一入学他是第一,后面两年成绩慢慢下滑也是个别科目交白卷导致,这样的人提升起来很快。”
      “问题就在这儿,”老陈长叹一声,“那天我在办公室劝他你应该也听到了,盛毓这孩子性子跋扈,他不认同的事,没人能劝得动。”
      办公室门外人声嘈杂,汤慈却恍若未闻,清润漆黑的瞳孔定定看着老陈,张口说出和她温吞柔和外貌全然不符的话。
      “我会让他答应的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本周是高三补课的最后一周,学校会给他们放一个完整的周末。
      一班下节课是体育课,教室内外三三两两聚着些学生,都在商量周末去哪玩。
      周弋阳坐在窗沿,勾头去看座位上打游戏的盛毓,“要不我们去林城,爬个山放松放松。”
      金铭腿伤还没好利索,但也耐不住想玩的心思,“那我要坐索道。”
      盛毓手中丝滑操纵着游戏人物,撩了一下眼皮问:“这周有比赛吗?”
      周弋阳从裤兜掏出手机,翻了翻赛车群的消息,“周五到周日三天都有。”
      “那你们去爬。”盛毓说。
      周弋阳听他说不去,也有些犹豫,又翻了两页群里的消息后,倏地拧紧眉头:“林尧这个阴魂不散的货周末也参加比赛。”
      金铭往地上啐了一口,“艹!那还爬什么山,弄他去!!”
      他们几人皆是从同一所初中毕业,即使高中不在一所学校,但大家都在校外混,加上林尧他爸是盛弘的下属,时不时能碰到和盛毓结怨深重的林尧。
      经过上次大家,林尧安静挺长一段时间,听说是被他爸关在家里关了起来,最近应该是管教松了,又开始暗戳戳冒头。
      在一众男生的愤愤声讨中,金铭挠着后脑勺突然说:“上次咱们救的那个职高姑娘,说要请咱们吃饭,去吗毓哥?”